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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卡》作者：闻笛
文案：
就算到了全息时代，人类也摆脱不了氪金抽卡的诱惑。
自诩万年欧皇的我，竟然不幸翻车，抽到一个菜鸡使魔，空有一张帅脸，强度堪称悲剧。
我安慰自己：“想开点，纸片人，能舔就好了嘛。” 
然而我渐渐发现，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脑洞欢乐向，BL，犬系热血纸片人×猫系高冷玩家。
○短篇已完结，可放心食用。


1、

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个欧皇。

当然，欧皇并不是指我的祖上有什么稀有血统，而是指我在抽卡游戏里运气一向特别好。

没错，抽卡游戏，就算进入全息时代，人们也无法抗拒卡池带来的诱惑，愚蠢的人类啊，空掷大把金钱，在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中浮浮沉沉，尝遍人生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当然，这些都跟我无关，毕竟我是欧皇，是站在概率的顶端男人。

就算闭着眼抽卡，我也能把“超稀有”捞出卡池，引来无数羡慕嫉妒恨。

今天是《魔幻北极光》新区开服第一天，我挤在登录入口的人群里，等待系统分配卡池，据说这次的新副本内容极为丰富，通关时间达到48小时，不眠不休也要打上两天两夜。

如果想抢首杀，召唤一个强力的“使魔”至为重要。

今天是周五，时间完全没问题，问题在于我的钱包——我上个月的工资被损友借走，这个月的发薪日还没到，我没钱氪金抽卡，兜里只剩下最后一点“奇迹结晶”。

但我毫不担心，毕竟我可是欧皇啊。

比我来得更早的玩家纷纷领走了自己的“使魔”，我看着他们从身边路过，有的哭丧着脸，有的两眼放光。更有甚者直接将“使魔”放了出来——“圣骑士卡洛”，被誉为开服以来最强力的卡片之一，金光熠熠的盔甲很快引来无数嫉妒的视线。

我在心底默默喷了俩字——智障。

这类智障十有八九都是新手玩家，表现为公然晒卡，不知低调俩字怎么写。比如刚才那家伙，等级还不到我的一半，我敢打赌，他只要一进副本就会迅速被黑衣组织围殴，虽然游戏规则下不能抢夺卡片，但他的装备和材料就别想保住了。

对了，黑衣组织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除豹安良委员会”。

我正想着，耳畔叮的一声，一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尊敬的勇者大人独孤九贱~这里是来自北极熊多多的温馨提醒~可以去召唤属于自己的使魔了哦~』

独孤九贱是我在游戏里的昵称，俗话说的好，马甲越贱，人品越旺嘛。

“知道了。”我将系统客服小姐姐打发走，不慌不忙地踏入卡池，从行囊里拿出一个斗篷，铺在旁边。

这当然是给圣骑士卡洛准备的，等抽到他，我就用斗篷把他盖上，避开除豹安良委员会的耳目，迅速进入副本，开始垦荒之旅。

四十八小时后，我的鼎鼎大名就会出现在金榜上。

计划毫无破绽，简直完美，连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奇迹结晶洒进卡池，很快，耀眼的三百六十度炫光特效开始播放。

要不要每次都这么浮夸？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跳过动画。

第一次十连，没有圣骑士。

第一次嘛，只是试试水罢了，我又投了一些结晶进去。

依然没有圣骑士。

不急不急，我继续慷慨解囊，这一次没跳动画，耐心等待炫光特效播完。

——不会吧，还是没有？！

确认自己没看花眼，我心里开始慌了，手指探进口袋，却什么也没摸到。

我低下头，猛然发现口袋里空空入也——奇迹结晶已经用完了！

“糟了，这下糟了……”

我望着面前惨不忍睹的卡池，慢慢地抱住了头。

——我的欧皇血统竟然失灵了啊啊啊啊。

2、

我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系统客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尊敬的勇者大人~您的时间快要到了，请继续您操作，否则游戏将进入待机模式~』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正在经历生涯最惨的滑铁卢欸。”我冲系统吼道。

『咳咳，勇者大人千万不要气馁~失败乃是成功之母，贴心的多多已经为你准备了VIP快速充值通道，第二单可以打八折——』

没等她说完，我立刻按下了静音键。

这个节骨眼上还想骗我氪金？没门！

既然如此，只能硬着头皮挑一个了。

我作出决定，重新转向卡池，开始查看自己抽出的卡片。

《魔幻北极光》里的角色卡片等级是用熊掌印标识的，被玩家称为“爪”，从“一爪”到“五爪”逐级升高，根据游戏规则，使用五十个奇迹结晶就能连续抽取十次卡片，抽取的次数没有上限，但在一次副本探索中，玩家最终只能选择一名角色签订契约。

我这次的出货简直惨不忍睹，别说五爪，就连一张四爪也没有。我召唤的使魔个个歪瓜裂枣，粗制滥造，更有甚者，卡面干脆是一团黑雾，令人啼笑皆非，只能在心里把模型师暴打一顿。

绝望中，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他”。

“他”是个中规中矩的物理系使魔，官方名称是“佣兵维吉塔”，长相在一群歪瓜裂枣里算得上出众，一米九的标准身高，战甲下面恰到好处地露出八块腹肌，腰间挂着长枪和短剑，头发是标准的活力型金毛，脸上挂着嚣张的笑容。

——还挺帅的嘛。

我把目光从他的肉体上移开，转而扫了一眼等级，当场震惊。

——不是吧，只有一爪！

……这个角色的原画师，想必得罪了运营吧。

想到此处，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阵怜惜之情。

或许是见色起意，或许是脑子抽风，我横下心，按下了他面前的接收按钮。

——既然没人要你，就由我来把你抽出来吧！

在漫天飞舞的羽毛里，他化成实体，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欠身鞠躬。

“你忠诚的守护使，旺财，前来报道。”

3、

“所、以、说，为什么我的召唤名是旺财啊？”

他刚刚行完礼，便上前一步，将我逼到墙角，劈头盖脸地问道。

拜托，往后退一点行不行，胸肌都顶到我的脸了！

我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手臂抱在胸前，翻着眼皮打量他：“这就是你跟新主人说话的态度吗？”

对，在这个游戏里，玩家对使魔的行动具有操纵权，我可是他名副其实的“主人”。

他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使魔的礼节，向后退开少许，又说：“可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啊！”

“好吧，”我挠挠头，虽说游戏公司为每个使魔都创造了简易人格，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斤斤计较的，我只能实话实说，“刚才我心情不好，随便输了个名字。”

“这也行？”他委屈地看着我，“主人，你该不会是个小白吧？”

“你个一爪强度的使魔好意思说别人吗！”我没好气地反驳。

他不吭气了。

我心里隐隐有点愧疚——用强度嘲讽人家，好像不太厚道。

于是我换了个温柔的口气：“你想叫什么，自己选吧？”

在这个游戏里修改昵称是要有历史关联性的，于是我顺手调出几个系统选项给他看。

地狱三头犬？

二郎神的啸天犬？

忠犬八公？

“算了还是旺财吧。”他蔫声回答。

我们并肩迈进副本，跟随人群往第一个区域——魔法森林走去，由于他的使魔等级实在太低，没有一个玩家对我表示关注。

我偷偷暼他的脸，他埋着头，眉心皱成一团，背后仿佛有一根蓬松的大尾巴耷拉下来。

他的样子令我隐隐感到不安——是不是我的话说重了，伤了他的自尊心？

虽然他只是一个游戏角色，但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向来以公正平等作为人生信条，就算对待纸片人，也像春天一般和煦。

但是他这数值，真的没法打啊……

我开始为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悔，迅速想到一个两全之策——我可以告诉他，我周末突然有事，单位要加班，老妈要来访，同学要结婚……总之先退出游戏。等过几天领了工资，氪上一单，抽出圣骑士再来玩，省的浪费一个大好周末。

我几乎要开口了，直到我的视线再一次触到他的眼睛。

眼睛是湛蓝色的，像宝石一般明亮，和金色的头发相得益彰，眼角微微下垂，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不得不承认，造型完完全全是我的菜。

所谓的卡面换强度，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已经踏入魔法森林的战斗区域边界，周边的景致骤然一换，参天大树沙沙摇动，藏在四面八方的敌人像是饿了三天的豺狼，撒着欢向我们跑来。

“主人，迎战！”他高喝一声，抽出武器，健壮的身体像盾牌似的挡在我的面前。

4、

从近处看，他的身高可真是惊人。

他只要站着不动，就能把我完全盖进阴影里，堪称移动遮阳伞。

他摆出了战斗态势，左手长枪，右手短剑，背上的披风被脚底的风鼓起，抖出波浪，凛凛作响。

这就是全息游戏的好处了，连并肩作战都这么有临场感。

我侧过头，望着他英武的身姿，心里扑通乱跳。

莫非奇迹真的要发生了？

然而，我的错觉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他正面接下一击，僵直地倒了下去，仰面倒在自己的披风上。

“主人，奶，奶我一口……”他奄奄一息地央求。

我瞧见他嘴边的血丝，长长地叹了口气。

——奇迹？不存在的。

他的战斗能力果然和他的等级十分相称，菜得无以复加。要知道，刚才冲向我们的家伙不过是个小怪，造型喜感，脑袋上顶了个南瓜，看起来像是会掉糖果那种，居然一口就咬掉他半管血。

我只能扔出一只血瓶，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根据游戏规则，主人不能直接攻击，只能使用技能和道具，指挥使魔战斗。

此情此景，我迅速想到一个策略，指挥他说：“你快躲到战场的角落里。”

“啊？”他花了几秒才理解我的意思，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真的勇士绝不能躲避战斗。”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打算认输喽。”

“那倒不是……”他撇撇嘴，乖乖听了我的话，摇着背后不存在的蓬松大尾巴，站到战场一角。

“行，就那儿吧。”我给他扔了一瓶“森林精灵的祝福”，用来增加闪避反击概率。

这可是最贵的那种道具啊——扔出去的瞬间，我感到一阵肉疼。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南瓜怪不住地往角落里撞，然而只有一小部分攻击落在他身上，绝大多数都触发了闪避反击，他依靠最简单的突刺，慢慢墨迹，终于磨空了南瓜怪的血条。

看到几只闪着金光的南瓜掉落在面前，我忍不住擦了把汗。

不容易，总算赢了，没有暴击，没有连段，甚至连拿得出手的正面平砍都没有，想不到身为欧皇的我，竟然要用如此猥琐的方式战斗。

人生，真是处处有起落落落落……

我正唉声叹气，余光瞥见我的使魔，他正用手背抹脸，脑袋歪向一边，脚底不耐烦地戳着地面，动作活像一只大型犬。

他的脸上有几条血印，想来是方才闪避失败的几次，南瓜怪的爪子从正面挠出来的，看起来挺疼。

开玩笑，纸片人怎么会疼呢，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把奇怪的念头逐出脑海，挪到他身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微微一怔，迅速勾住了我的脖子，把脸贴向我的面颊，笑嘻嘻地说：“是我们赢了，来，好搭档，击个掌。”

“啊？”

“那个什么，双人胜利pose嘛。”

“你傻啊！”我埋怨了一句，瞧见他脸上的红痕，心又软下来。他灼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我不由得推搡他，“搭哪门子档，你是哥的使魔，哥是你的主人好不好。”

他挑起眉毛：“搭档不是显得更亲近嘛。还是说你有那方面的爱好？”

“哪方面？”

话音未落，他忽然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拿起我的手，弓下腰，把嘴唇贴在手背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我高贵而圣洁的主人，请允许我为你献上这份忠诚。”

我居高临下地看见他闪动的睫毛，脸不争气地红了。

“看吧，你果然喜欢这口。”

“滚犊子。”我立刻抽出手，别开视线。

“不要傲娇嘛。”他开心地站起来，再次揽过我的肩膀，用一米九的影子给我当凉棚。

好吧，看来这家伙是个百分百的犬系。

我不怎么擅长应付这类，非要说的话，我算是个猫系。

我冷着脸，偷偷偏过头看他。

战斗中留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剩下一些浅色的疤痕，斜斜地跨过鼻梁，将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衬得显得更加性感。

好吧，区区几个稀有道具，似乎也没那么令人肉疼了。

5、

穿过魔法森林，接下来的区域是金色平原。

这游戏的地图设计实在老套，命名也毫无新意，好在场景渲染得足够精细，细节足够丰富，自由度也高，凭借这些优势才将玩家留住。

我的使魔充分发挥出游戏特色，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在他扑蝴蝶，钓锦鲤，抓独角仙，捅马蜂窝的时候，我绞尽脑汁研究他的技能组。

作为等级最低的“一爪”，他的基础数值可谓惨不忍睹，但他的技能组却颇为独特，有专门提高生存能力的防御技，有扰乱敌方战术布置的干扰技，还有配合地形制造陷阱的特殊技。

和闭眼都能用脚操作的圣骑士卡洛不同，他这类使魔，相当考验主人的水平。

由于副本是新开的，卡片是新上架的，网上连一篇现成的攻略都没有。

换言之，一切仰仗玩家的智慧。

我的斗志被激发出来，接下来的几场战斗，我指挥他在河流，瀑布，麦田等等地形上，变着法子尝试各种策略。

渐渐地，我们的胜率越来越高，战斗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触发十连胜的烟花特效之后，他的脸上乐开了花：“哇，我从来没有连续赢过这么多场耶，太走运了。”

“走运？”我白了他一眼：“都是我的心血好不好，你摸摸良心说话，看不见我的心在滴血吗？”

“滴血？这个好说，”他不知从哪儿取出一串可疑的东西，递到我眼前，“给你吃肉补补血。”

我眯起眼睛望着冒热气的肉串：“哪来的？”

“刚才的鼹鼠魔兽掉落的。”

“这就烤熟了？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不能浪费食材嘛。”

虽说游戏里的魔兽会随机掉落食材供玩家制作回复料理，但他的料理技能实在不敢恭维，肉表面的毛没剃干净，尾巴根挂在钎子上，仔细看去，肉质还隐隐透出粉红色，半生不熟。

这么重口的玩意鬼才会吃啊！

我用游戏模型所能做到的最夸张的表情，向他表达了内心深处的鄙视。

“你不吃我吃了。”他把肉串囫囵吞掉，待头顶上绿色的回复特效消失后，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前运气超差的，做什么都是最倒霉的一个，跟你完全相反，用你们的话说，就叫做非酋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现在的人工智能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区区纸片人还有这么完整的人设，顿时让我对游戏公司的专业态度肃然起敬。

新功能不用白不用，于是我决定跟他聊聊，撇嘴道：“其实说老实话，当欧皇也没什么好的。”

“哪儿不好了？”

“时间长了会没朋友啊，我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海豹，会跑到别人面前晒卡，久而久之……”

“……你就变成一个人玩了？”

我看着他湛蓝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实在说不出否认的话。

《魔幻北极星》是有个自由的游戏，有pvp模式，也有多人闯关模式，但我都没体验过，我总是一个人登录游戏，单刷副本，悄悄地来静静地走，深藏功与名。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似乎带上了同情。

我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以为哥的马甲怎么来的。”

独孤九贱，和本高端玩家相得益彰的名字，充满了独行侠的风骨。

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只注意到了贱字。”

“滚犊子。”我用脚尖踹他的小腿。

哪知他又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嘿嘿，你真有趣，我喜欢你。”

得，看来又是好感度升级，触发了新的对话模式。

好感度又不能增加战斗力，实在没什么用。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话由面前这张阳光灿烂的嘴巴说出来，还是挺顺耳的。

在他勾住我脖子的时候，我没舍得把他推开。结果，他嘴里的烤肉味儿喷了我一脸。

“虽然我是个佣兵，不过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

“我要做只属于你的英雄。”

“啊？！”

我的脑袋里咔嗒一声，像是某根发条突然崩断，思绪一并宣告短路，连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怒气上涌，使劲用手肘戳他的肚子：“得了得了，你还是先把技能等级升到十再吹牛吧。”

“哈哈，我会努力的。”

“知道就快点赶路，哥还等着抢首杀呢。”

“好嘞~”

6、

连胜次数刷破一百之后，他的技能等级终于升到了十。

与此同时，我们也进入新的区域——幻影雪山。

这里山峦起伏，地形比别处更加复杂，山路被暴风和大雪环绕，可见度很差，只能根据路边的随机出现的幻影，摸索着谨慎前进。

还好我的装备栏里存了不少“飞毛腿将军”，这是一种稀有的探路道具，可以测绘一公里范围内的地图，我把它们取出来，全部投入使用。

在首杀的荣誉面前，这点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在现实时间里，周末已经过去一半，为了在可怕的工作日降临之前完成这次探险，我开始分秒必争，连战斗都采用最高效的速刷打法，宁可浪费道具也要减少耗时。

然而，冒进不一定是好事。

在迎击一只雪山软壳兽的时候，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这次的责任完全在我，我让使魔放出干扰技能，在雪地里制造陷阱，然后从背后用弓箭突袭，这本来是我们使用过许多次的战术，但我误判了雪山软壳兽的防御力。

在干扰技能失效后，敌人还剩一层血皮没削掉。

他戴着一身敏捷装备，防御力堪比白纸，全然抵挡不了雪山软壳兽的全力一击。

他受伤了。

当然，纸片人不会真的受伤，但游戏中受伤的效果，也是相当夸张，相当具有视觉压迫感的。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雪山软壳兽是高级怪物，智力很高，知道优先攻击主人。

比大腿还粗的触手砸向我脑壳的时候，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我，挡在我面前。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肩膀被缠住，身体被拎到空中，脸色已被怪物箍得发白，仍然艰难地侧过头，跟我说：“快，快躲开——”

以他可怜兮兮的防御力，不出三秒他就会被捏成碎片。

我的脑壳竟然在此时断片，全然想不出应对的策略，像个傻子似的，仰着脑袋站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

他没有死，他的袖底还藏了一只窄弩，在雪山软壳兽发力的前一秒，他把弩箭射进最软的部位，趁对方咆哮的当口，从恶爪中挣脱出来。

“喂！陷阱，往陷阱的方向去！”我终于恢复思考，冲他大喊大叫。

“明白！”他提声应过，迅速调转方向往陷阱跑去。

他上半身的盔甲已完全破损，袒露出赤裸的肩背，旧伤之上又添了两条崭新的血痕，是方才触手上的尖锐部位留下的，犁进紧实的肌肉里，仿佛大地裂开一条血红色的口子，露出岩浆翻滚的峡谷。

他高高跃起，全身的肌肉都被牵动，脚底踏出一片洁白的雪花，犹如绽放的烟火一般华丽。

他越过了雪层掩埋的陷阱，而雪山软壳兽跌了进去，发出一声哀号，终于躺在坑底不动了。

“太好了！”我不禁振臂高呼。

他站在陷阱对面，抬起头来凝着我，沾血的嘴角向上扬起，挤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他身子一歪，捂着胸口，半跪着蹲了下去，剧烈地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脚边的积雪。

那一刻，我的心骤然收紧。

这该死的临场感实在太过真实，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他了。

我立刻奔跑着绕过陷阱，来到他身边，撑住他的肩膀。

他在我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脚底还有些发虚，踉跄地走了几步，偏过头来看着我：“抱歉，血蹭在你身上了。”

“闭嘴。”我命令道。

7、

根据“飞毛腿将军”的探测，幻影雪山里有许多洞穴，入口藏在暴风雪织出的帷幕背后。

我把他拖进其中一处，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放出一个高级治疗阵。

高级治疗阵的位置是固定的，一般用作团战时轮流撤回后方回血，价格么……当然相当可观。

奇怪的是，我出手的时候，心里一丝犹豫也没有。

他看起来比我还犹豫：“不用麻烦了吧？治疗阵是固定的，我们得呆在这儿不能走动。”

“谁让你走动了。”

“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

“用不着你操心。”

“这玩意貌似挺贵的吧？”

“我养得起。”

听了这话，他扬起嘴角，勾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索性一屁股坐进回复阵中，将胳膊撑在膝盖上。

灵子不断从阵中冒出，像是金鱼吐出的泡泡，又像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他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是不是很怕我受伤啊？”

我白了他一眼：“当然，你是我的使魔，在完成任务之前，当然不能受伤。”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抬手摸摸鼻尖，“你刚才的表情给我一种感觉，怎么说呢……万一我要是挂了，你一定会当场哭一鼻子，嚎啕大哭的那种。”

“你就自作多情吧。”我的眼皮快要翻上天灵盖，本来还有一箩筐的话想说，然而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胸口。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他赤裸的上身，他小臂的线条长而舒展，上臂到两肩微微隆起，锁骨清晰，胸膛坚挺，结实的小腹上贴着八块腹肌，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实现，立刻揶揄道：“喜欢就多看几眼，难得我脱一次，特殊服务的机会可是很珍贵的。”

我看着他，心里的惊讶很快转为羞愤：“旺财同志，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好不好。”

他毫不在乎地摆摆手：“哪有，咱们的好感度已经这么高了，你看，到了这个等级，”他用两根食指比划出一个长度，“基本上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警告你。这是全年龄游戏，你别想搞事情。”

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直到笑光了力气，才重新看向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站着不累啊，你看你的体力点都往下掉了，快来治疗阵里坐坐。”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见我不动，又说：“放心，我尊贵的主人，这是全年龄游戏，我不会搞事情的。”

我已经无力反驳他了。

真是个嘴欠的人工智能，要不是长得好看，早就卖掉换道具了。

不过看着面前这张脸，真要让我卖，我还是下不去手。

谁让我叫独孤九贱呢，就是这么贱。

我挪到他身边，在治疗阵里与他并肩而坐，看着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浮起，星星似的光芒环绕着我们。

他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加明亮，肉体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仿佛古希腊的雕像一般。

哇——

我的心脏又诚实地乱跳起来——这游戏的建模师是哪位，过来我给你加鸡腿。

山洞外面风声呼啸，虽然是模拟的，但仍然令人本能地感到冷，我不由得缩紧了肩膀。

下一刻，他突然倾身凑向我，把自己的披风盖在我的身上。

披风的质地柔软又厚重，领子毛茸茸的，很暖和。

我的心跳更快了。

——靠，老子就享受一次又如何？老子凭本事抽出来的卡，凭什么不让老子舔？

下定决心后，我又向他靠近了一些，脸颊贴在他肩膀的肌肉上，一只手臂得寸进尺地绕到他的背后，搂住他的腰。

啊，腰部的触感真不错，既不像寻常人那般软塌塌，又不算太硬，富有弹性，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体温。

如果不是全年龄游戏，真想为所欲为啊。

“主人？”他忽然叫我。

“嗯？”我故作镇定地应道。

“其实你很中意我的脸吧？”

“啥？”我好容易积攒出的情绪又被他打断了，没好气地说：“你莫非真的是自恋狂吗？！”

“不，我是说，”他挠了挠头，“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还留着我干啥，我这么菜，完全帮不到你的忙……”

我偏过头，将惊讶的视线投向他，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咳咳，你也没那么废吧，技能组还是挺好用的。”

他却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怕我伤心才这么说的。”

我忍不住在他脑壳上敲了一记爆栗：“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不管你以前怎么倒霉，遇上了哥，就算你撞大运，应该感到庆幸，懂不？”

“不懂。”

“哥都没嫌弃你呢，轮不着你自己嫌弃自己。”

“懂了，”他恍然大悟，“你在安慰我。”

“……”我不知该怎么说，这家伙非得把话说得这么白，把场面搞的这么尬吗？

“主人，谢谢你。”他总算说了句能听的。

“喔。”

“主人，你要不要别的福利？特殊服务？”

“我都说了这是全年龄……”

“只要是脖子以上就没问题嘛，”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腆着脸往我身边凑，“要不来亲一口，反正这儿没人，我给你录个像，以后放硬盘里啥时候想看都可以拿出来……”

“信不信我现在就卖了你换道具。”

“真的不亲。”他委屈巴巴地噘着嘴，“你总得给我一个表忠心的机会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看着他，竟然没能立刻摇头。

反正是游戏福利的一部分，或许也不错……

我慢慢闭上眼睛，向他贴去。

忽然，洞穴外面的天色骤然暗下来，呼啸的风声渐渐止息，就连飞雪织出的薄雾也消失不见，从洞穴里往外看，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

“怎么回事？”我跟他面面相觑，一齐站起身往洞口走去。

刚一迈出山洞，我便目瞪口呆。

雪山不见了，乌云不见了，就连天地尽头的交界线都消失了。

这个世界崩塌了。

8、

崩塌后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不论是栩栩如生的高精度建模，还是曼妙如画的环境渲染，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劣质的纹理贴图和可疑的马赛克。

一个伶俐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尊敬的勇者大人，请不要慌张，您所在的副本服务器目前出现了一些故障，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全力抢修中……』

“故障？”我举目远眺，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副本终点，金碧辉煌的圣殿大门，如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箭头，程序默认生成的那种。

这样的首杀，鬼才想抢咧。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耷拉下肩膀，崛起嘴唇。

系统客服小姐姐似乎觉察到我的不快，将语气里卖萌成分堆叠得更浓了：『呜，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便，技术熊已经在努力忏悔了，求原谅~~』

我感到一阵胃疼：“好，我原谅你们还不行么。”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先退出游戏，享受剩余的可怜周末，等故障修复后再回来继续了。

『不！不可以！』客服小姐姐见我的手伸向退出按钮，立刻在我耳边大喊大叫。

“又怎么了？”

『尊敬的勇者大人，我们希望您继续赶往终点，通关副本，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该不会要说‘你的意识已经被困在游戏里了’吧？”

『欸？』客服的语气明显僵住，紧跟着突然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勇者大人您真会开玩笑，不过是个全息游戏而已，怎么会有那么科幻的事呢？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我怎么感觉我自己被嘲讽了！

客服小姐姐笑够了，终于换了个严肃的口吻：『由于系统故障，您所在的副本位置无法实时存档，如果您没有到达终点就退出游戏，您在当前副本所有的游戏数据都会丢失。』

“啊——”我愣在原地。

所以说如果我现在退出，就相当于不按保存键直接关机吗？

『可以这么讲。』

好吧，这倒是可以接受，反正事后补偿到位就行了……等等，不对！

我猛地侧过头，望向身边的使魔。

在被故障侵蚀的游戏场景里，他的画质居然没有半点损耗，美好的肉体仍然逼真而清晰，简直感天动地。

如果我现在退出，他将不再是我的使魔，和他并肩战斗的记录都将不复存在。

我当场改变了主意。

——开什么玩笑，老子还没捞到福利呢！

我咬了咬牙，对他说：“走，咱们一口气冲到终点。”

他挑起眉毛，颇为意外地看着我，很快，嘴角扬起一个嚣张的笑容：“好！”

那个笑容和我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想当初在卡池中看到他时，他也是这么笑的。

不知怎地，我的心情渐渐明朗，即便是被关在见鬼的故障副本里，也没有觉得太过扫兴，反倒一本正经地测算起形势来。

终点的箭头距离我们还相当遥远。

方才的治愈阵被中途打断，回复效果只答道了三成，这意味着他的伤势仍然很重，而我的背包里的道具都无法使用。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遭遇战斗，我们必输无疑。

我提心吊胆地跑了一阵，发现并没有玩家追上来，也没有怪物从四面八方出现。

他也感到奇怪，问我：“莫非因为系统出错，怪物也跟着消失了？”

“看来是这样。”

“哈哈，”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真是走运。”

瞧见他开心的模样，我不禁飘飘然：“不是说过么，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他望着我，和煦的眼神骤然一变，长大了嘴巴，手指指向我背后，惊慌失措道：“那那那那是什么！？”

我回过头，发现自己背后渐渐升起出一只巨大的……巨大的……

——黑色马赛克！

“那是什么惊悚玩意啊！客服！客服！！”我顾不上秒打脸的耻辱，在系统频道里大喊大叫。

客服小姐姐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尊敬的勇者大人，那个是最终boss火山熔岩兽安格斯……来着，不过因为系统故障……』

“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正是如此。』

“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很抱歉，由于系统故障，我们暂时无法干预副本中的内容。』

“直接把它删掉也不行吗？”

『呜呜呜，我们的技术熊已经在努力忏悔了，求原谅~~』

我当场切断了通讯。

迫不得已，我只能重新审视面前的马赛克boss。

它一边扭动马赛克的身体，一边挥起马赛克爪子，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咣咣地砸。

因为该死的系统故障，游戏中的地形系统也完全不复存在，这意味着使魔的技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两个的战斗力加起来恐怕连一只鹅都不如。

不管怎么测算，我们都没有一丁点赢面。

眼看着马赛克怪已经扑到眼前，我感到一阵失落——难道过去四十八小时的回忆，真的要清零了吗？

“只要把你送到终点就行了吧？”他在我身边说，“我们还没输呢。”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耸耸肩膀：“最简单的战术，兵分两路，我把boss引开，你继续前进，只要勇者到达终点，就算游戏胜利。”

“那你怎么办？”

“我？”他挑起眉毛，“我不是跟你说好了，要当你的专属英雄么？”

“不行，”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同意，我可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上演什么光荣牺牲的戏码！”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湛蓝色的眼底映出我的影子：“现在命令系统似乎也无效了，不好意思，就让我违抗你一回吧。”

“不——”

“我这么菜的使魔，终于也能帮上你一次了。”

他忽然取下斗篷，放在手里一抖，抖出一阵强大的风，在毫无阻碍的空间里扩散，突如其来的推力将我的身体往后搡，渐渐离开他的身边。

我只能拼命抓住他的手，对他吼道：“不行，我不能抛下你！”

“想见我的话，下次再把我抽出来就行了。”他习惯性地摸摸鼻子，冲我扬出一个笑容，“哈哈，不过，你更想要的是圣骑士卡洛吧。”

他挣脱了我的五指，我像是弹弓上的石头，身体不受自己意志控制，飞快地冲向终点。

去他的圣骑士，在不断倒退的视野中，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只要你！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卡！！”

巨大的马赛克身躯挡住了他的面庞。

漆黑的拳头向他的头顶砸去。

我的视野被一片强光占据。

9、

——靠！

我没忍住，当场把魔导器摔在地上。

魔导器金属质地的外壳装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迸发出一阵火花特效，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我的愤怒。

这里是副本通关后的奖励房间“勇者殿堂”，没有受到服务器故障的影响，金碧辉煌的大厅仍旧健在，偌大的穹顶下方是一处圆形的舞池，周遭点缀着糖果、蛋糕和奖章，墙壁上的琉璃瓦反射出灿烂的光芒，几乎要闪瞎我的狗眼。

可惜我现在沮丧到了极点，这些闪亮亮的东西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

我找了个长椅，慢慢坐下，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抬手一摸，眼角竟然是湿的。

搞没搞错，我竟然流眼泪了！

竟然被一个该死的游戏虐得流眼泪了！

太丢脸了，决不能让人看见——我这么想着，迅速抬起袖子在脸上乱抹一通。

眼泪还没抹干，一个熊女郎制服的小姐姐便来到我的身边，向我递出一只纤纤玉手：『尊敬的勇者大人，我们为您准备了VIP专用的金手帕——』

VIP个鬼啦！你啥时候来的！偷看人家哭鼻子很有趣吗！

『呜，勇者大人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如果想哭的话，多多的肩膀可以借给你哦……』

“不了谢谢！”

我急忙打断她的话，迅速接过金手帕在脸上擦了一把，劈头盖脸地说：“这次故障到底怎么回事啊？随便炸服很好玩吗，要赔偿玩家精神损失的懂不懂？”

熊女郎又对我鞠了个躬：『那个……您先冷静一下，其实，多多是来恭喜您的。』

“哈？”

『在游戏出现故障的情况下，您仍然坚持完成了首杀，等系统恢复之后，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您的名字打上北极光荣誉榜第一位。』

哇！荣誉榜！第一位！

“这……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挺直腰板，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熊女郎莞尔一笑：『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您和旺财，多多先告辞啦。』

“等等，”我急忙追上她的背影，“旺财……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的使魔啊，您自己给他起的名字，您不记得了吗？』她看起来正在努力憋笑。

惊讶之中，我已经顾不上面子，追问道：“使魔不是游戏角色吗？是纸片人啊？”

『咦，勇者大人，您怎么会这么想？难倒您在挑战副本之前没有仔细阅读更新说明吗？』

“我……”

更新说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当时求胜心切，匆匆扫了一眼就掠过了。

本来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让人点叉才存在的嘛。

我猜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宛如智障，因为熊女郎望向我的目光充满怜爱。

『是这样的，』她耐心解释道，『在这个副本中，我们推出了一个全新的游戏系统。』

“搭载了高级人工智能的纸片人？”

『不是的……这个功能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选择真正的玩家来扮演使魔的角色、在卡池中和勇者组队的“双人闯关系统”。』

“双人……闯关？”

『没错，两个玩家在系统中互相匿名，只有共同选中对方，契约才会生效。只有共同完成挑战，才能拥有私下交流的机会。』

“哈？私下……交……交流？”

我的大脑还是拒绝这个过于惊悚的事实。

所以说旺财——我的使魔——他根本不是什么纸片人，他是真正的……玩家？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串脚步声，是高筒皮靴踏过大理石地面时发出的清脆的鸣响。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徐徐向我走来，影子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轨迹。

熊女郎冲我比了个心：『那么二位慢慢聊，多多先撤了哦~』

“喂，别撤啊，我的问题还没完呢——”

我刚想追上去，视线就被一米九的伟岸身躯遮了个严严实实。

“嗨~主人~”他停在我面前，浑身上下毫发无损，身边萦绕着一些羽毛特效，几乎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我没有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个遍，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单位要加班老妈要来访同学要结婚我我我先下线了——”

我一股脑说完，转头就要离开。

他迅速绕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用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不是刚才还说不会抛弃我的吗？”

可恶，我的脚不听使唤，擅自停了下来。

想起方才对他又抱又搂，真情流露，我尴尬得想在大理石地板上挖个洞。

我只能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把手臂抱在胸前，目光在大厅里流连。

“哎呀，能再次见到你真好，”他见我不打算走，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的战斗场景实在太逼真了，特别刺激，那玩意把拳头下来的时候，我心跳都到一百八了。”

他一边说，一边抡起拳头绘声绘色地笔划。

“你……你没事就好……”我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该不是害怕了？”

“没有！”

“该不会为我流眼泪了吧？”

“绝！对！没！有！”

他冲我吐舌头，“那有没有觉得我很帅？有没有对我一见倾心？”

“卖萌很可耻的懂不懂！”我竭尽所能地对他表达了鄙视，末了才低声补充，“总之多谢了。”

他的耳朵敏锐地接收到重点，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勾住我的脖子：“谢什么谢，咱们的好感度都这——么高了，刚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啊？”

“什么话？”

“我不是你唯一想要的卡吗？”

我老脸一红：“那只是入戏太深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你别当真。”

“真的？”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战绩，全服首杀耶，足够我吹上一个月的牛了。”

“不是吧，这么大惊小怪，”我白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一直是个菜鸡。”

“因为我运气不好嘛，”他又露出委屈狗狗眼，“总是抽不到有用的卡，也没人愿意带我玩，这次推出了新的系统，我就打算扮演使魔试一试，没想到又被分配到一张弱爆了的角色，还以为不会有人召唤我了。说实话，你把我抽出卡池的瞬间，我的心跳都要一百八……”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心跳一百八啊？”

“一点也不随便，你对我很重要的好吧！”

这次轮到我心跳一百八了。

我迷迷糊糊的脑袋里隐约响起他的自白，原来这家伙并没有开玩笑，他真的是个万年非酋啊。

我抬起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是？”

“把欧气分给你。”

他盯着我看了三秒，突然大呼，“你也太可爱了吧！”

他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将我抱住，两只胳膊像钳子一样箍着我，胸口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这还不是结束，他忽然倾身压向我，用肩膀和脑袋遮住我的视线。在逆光下，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整个勇者殿堂里的光芒，都映在他湛蓝的眸子里。

他闭上眼，将嘴唇擅自贴向我。

“你干什什什么啊！”等他终于放开我，我立刻对他吼道。

“特殊服务啊，之前不是被打断了吗，这次有没有截图留念？”

“截个鬼啊！”

“不用担心，我帮你截了，待会儿私信发给你。”

“信不信我卖了你哦！”我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游戏已经结束，我已经“卖”不了他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哈哈大笑一阵，目光落回我的脸上，凝着我的眼睛。

“游戏虽然结束了，但是周末才刚刚开始嘛。”

“哈？”

“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全年龄游戏，想要为所欲为，咱们还是得换个地方。”

“谁……谁要为所欲为了？”

“你确定不要吗，我真的有八块腹肌哦？”

“我……”

“放心，这次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会自作主张突然抛下你，让你为我流眼泪了。”

“……”

我的大脑名副其实地当机了，一股邪恶势力指挥着我的意志，竟让我双手奉上了联系方式。

在他可恶的狗狗眼攻击从通讯工具里跳出来之前，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这次我的欧气真的要被他吸干了。

珍爱生命，远离抽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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